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爭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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爭風

“她怎麽了?”筠竹呼吸一窒,手腳發軟。這次明明制止了白夫人啊!難道又有哪裏出錯了?

沈善發現自己逗過頭了,和聲細語地補充道:“我看著大美人被她爹帶走了,說是要帶回去嚴加看管。”

筠竹眼中閃過嗔怒,她飛快地瞥了眼沈善,抱過小狐貍,轉身就走。自從城主回來了,溫子卿的權力也水漲船高,已經可以給她安排飛馬,讓她安心無虞地出行。

沈善輕嘆一聲,跟上飛馬驅使的車。他沒有低聲討饒,橫豎身份已經暴露,這童妖模樣也只是想逗逗筠竹罷了。誰知道看到了狐貍崽,筠竹竟然都不過問他幻身的事,虧他還……準備了說辭呢。

回到荊顏的別院,筠竹回到豐雲巷,發現裏面竟然有一個未曾謀面的內城女官,看來師父是不放心她獨自呆著了。

“姑娘有什麽需要的,盡管吩咐。”女官是城主後宮裏的新人,如今卻被撥到筠竹這種沒有頭銜的小妖身邊,她心裏正嘀咕呢。

“那勞煩大人了。”筠竹自己沒什麽需要的,但她想給小狐貍買羊乳等吃食,還有做衣服的錦緞等等。上輩子她接手小十一的時候,正沈溺於瘟疫帶來的傷痛,自己累得憔悴,更加沒有看顧好小狐貍。現在有機會了,怎麽能虧待小十一呢?

女官打算直接出門去買,筠竹卻叫住她,列了張單子出來。女官不高興地撇撇嘴,把單子塞進袖中。

筠竹抱著小狐貍進了屋子,把它放在荊顏準備的小窩裏。那是竹篾做的籃子,裏面塞滿了棉花,留有一個小口。

沈善自自然然地跟了進去。

筠竹撫摸著小狐貍的頭頂,驚喜地發現小狐貍已經睜開烏黑的眼睛,怯生地看了她一眼。小狐貍抱著荊顏給的取暖靈石,在筠竹懷裏翻翻個身。筠竹不急著把它放進去窩裏,用下巴尖蹭了蹭它的腦門。

沈善坐下來,給自己倒茶,“你要一直養它?”

筠竹道:“就算我想,顏美人也不會肯的。”

狐長老通情達理,只是太過痛恨凡人皇帝的血脈,受不了荊顏留下仇家的種。但是時間一長,應該會好的。

“不要擔心,你的外祖父一定會想通的。”筠竹握住幼崽的爪子,後者好像能聽懂,趴下頭。

荊家是赤狐,小十一因為才出生幾日,身上的毛皮顏色不均,夾雜著黑色,等他修為上去,毛色就會變得純粹。筠竹忍不住親了一口幼崽的絨爪,那裏親起來癢癢的。

沈善一直在用眼角餘光註意筠竹的動作,原本還在笑她心慈,見到這一幕,立刻瞇起眼睛。他想了想,道:“屋裏有些冷……“

“對,我都忘了,幼崽受不得涼!”筠竹起身去拿松山炭還有銅盆。

她離開後,沈善慢慢走到趴在桌上的小狐貍身邊。他看了看自己的藕臂,夠短,但是幼崽的更短……他幻身的長相,也足夠討巧,但是幼崽自有一種天真無辜的氣質,哪怕眼睛全部糊著,也更可愛……

沈善一言不發地變成雪狐,他跳上桌,幼崽瞪圓了雙眼,警惕地往後面退。他蓬松的尾巴就像是厚厚的一層雪,在幼崽面前挑釁地搖了搖。

“本座抱過你,你可不要長歪了。”

幼崽就算有一兩百歲,也不會理解他兩截話有什麽關聯。

“還有,她是本座的。”

這句幼崽也沒聽懂,但這不妨礙他努力點頭。

筠竹心系這邊,回來得很快,沈善悄無聲息地變回童妖,他想幫點忙,筠竹也不讓,十分有幹勁地折騰銅盆。她在確保溫度足夠讓幼崽舒舒服服地張開口鼻,不至於吸進去的全是寒氣後,站在侍女睡的外間遲疑了片刻。

筠竹本想弄張小床守著小十一。“算了,不必麻煩……”

沈善眼睜睜看著筠竹把狐貍窩搬到了她自己睡的床上!

“它不是一般的狐貍,是出生就神胎蘇醒的妖……”這就有必要提醒一下了!

沈善找回的記憶如吉光片羽,他已經完全認可了和筠竹是道侶的事實。既然如此,就算是暫時有爭執的道侶,就算小狐貍只是出生不滿足月的幼崽,床上也不能插別的妖魔鬼怪!

筠竹把床褥往裏面推,“嗯。”

沈善轉悠到她面前,發現她一臉淡然,只有耳朵紅撲撲的。竟然這麽高興?

女官遲遲不回來,筠竹弄了一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靈丹化到水裏,然後餵了一點奶糕給幼崽。幼崽睡下了,狐面朝下,四肢像蝦子一般縮起。它這個睡姿……筠竹看著就想戳塌,讓它四肢趴著睡。

還是不折騰了……筠竹合上門。

沈善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,只見筠竹走到花園,在當日荊顏待過的木塌坐下。

“還不打算告訴我?”過了一會兒,筠竹悶悶的聲音傳來。

她總算忍不住了……沈善稚嫩面龐上浮現笑意,他負手站著,“之前救你的那個,是我的哥哥!我把你給的羽箭借他使用,沒想到派上了大用場!”

筠竹閉了閉眼。她真想在花園裏掘個坑,把沈善給埋進去!

沈善笑了下。“如果我像剛剛那樣說,也太侮辱你了。”他五短的身材在迅速抽長,“南海沈氏,字善。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吧?”

他立在光亮處,總是壓得周圍無顏色,筠竹看他一眼,帶著期冀、遲疑,僅僅一瞬之後,她神色變得有些冷淡,也不肯再看沈善了。

筠竹不自覺地又用上了謹言慎行的語氣,她把溫子卿拉出來做擋箭牌:“有些懷疑,便問了師父。”

沈善在心中暗嘆,有了回憶之後,他也能摸到筠竹更多的心思了。上輩子究竟發生過什麽,她明明心神搖曳,卻完全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
“何必這樣生疏,我們也算共過患難。”沈善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微笑起來。

“謝謝。”筠竹低聲道。

“姑射城有一項規定,外來的妖修至多停留三個月,而且必須報備住處。”沈善也坐到木塌上,“我現在可是黑戶,自然不便露臉。請多見諒。”

沈善挨得近了,筠竹聞到一股月桂的香味。她感覺自己從頭發絲到腳底板都被一根筋吊住,她想偏過頭看著沈善說話,可是那樣雖然有禮節,卻讓她不自在。

“你是南海的殿下,城主回給你特批客卿身份,皆是就有臨時的妖籍了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聊完這句,他們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兒。準確的說,是筠竹眼觀鼻鼻觀心,扣著手心,沈善優哉游哉地敲了敲木塌,好像心中在彈什麽琴韻。筠竹想到沈善是很擅長古琴的。

“對了,”沈善狀似無意道:“想去丹師那裏抓點藥,你可有推薦?”

“你身體不適?”筠竹看向沈善的脖頸,她並沒有忘記那個小傷口,直接導致沈善發燒昏倒。

沈善輕聲道:“就是夜裏多夢,而且都是些很奇怪的夢。有時我在江邊……”

筠竹的手指抖了抖。她偏過頭,望著沈善前面的那片土,急切道:“江邊有什麽?”

沈善揉了揉太陽穴,“不記得了。”說完,站起身回房。

筠竹隨著沈善站起身,目送他走了數步,又急急忙忙跟上去。她沒聽錯吧?沈善真的知道一些從前的事情?他怎麽知道的?

沈善走得很慢,在等筠竹追上來。他還沒多高興一會兒,房內小狐貍發出奶唧唧的聲音。筠竹一聽見小狐貍在叫,就像是在步入魔怔的時候,有人正好幫了一把。來日方長,她不必陣腳大亂。

筠竹進屋去照顧小狐貍了。沈善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,這個小東西果然很麻煩。

“你是誰?”給筠竹采辦物品的女官回來了,厲聲呵斥道:“這裏不是你能隨便進來的地方!”

沈善潛心在想事,隨意地轉過側臉,他在廊下,雙眼熠熠生輝。

女官抱著的許多東西,最上方的那匹布掉到草叢間,發出一聲鈍響。她、她居然看呆了!

荊顏是聞名妖界的大美人,可女妖見了多數不喜,因為女妖之間總是忍不住要攀比。可是一位讓人驚艷的男修出現,那可就不一樣了!

“吱嘎。”筠竹把門打開,走過去撿起錦緞,她以見怪不怪的態度對女官說:“我這兒不需要伺候,大人還是回去吧,免得耽誤了正事。”

女官義正言辭道:“不,姑娘。溫大人親自交代,讓我日夜守著。我怎麽能擅離職守呢?”

如果這話不是對著沈善講的,會有那麽一丁點值得信賴。

筠竹目不斜視地抱著錦緞入屋。沈善對女官笑了下,謝了,她對自己的註意力又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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